陈嘉映老师的这本《何为良好生活》,已经被我翻得起了毛边,但始终不晓得如何下笔写点什么。一方面是这本书不需要我来推荐(我亦没有这个资格);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影响颇深,没想好从哪里下笔。
最近看了他在「十三邀」上的对谈,再次想起这本书,于是试着从中选取一个小的切面,谈谈自己对其的理解。
1)对遥远的事物也要求真
在「十三邀」中,他提到了做哲学的核心,就是「求真」。但打动我的不是这句话,而是他对求真的解释,大意是:
日常生活中,我们都会对周边具体的事物求真,比如今天的菜价如何,天气如何等。如果不求真我们根本无法生存。而希腊人对于遥远的事物,也依旧在求真,比如地球和月球的距离等,所以诞生了自然科学;甚至在自然科学之外,也依旧在探寻真正善好的政治制度是什么等。
但在中国文化中,我们鲜少对遥远的事情求真,而很快进入到境界高低之分;
这似乎回答了一个困惑我许多年的问题,或者说让这个问题得以澄清。我爱读书的习惯是父亲培养的,但我一直有个困惑,为何父亲读了许多书,但他年富力强的时候,却只能每天十几个小时拼命开出租车来赚辛苦钱,那么读的这些书到底有何价值?
我曾经以为他是缺少实践,并没有把书本中的内容和具体生活结合在一起。但细想并非全是如此,因为如若没有书本上这些人生道理的实践,怕是也很难熬过这样的现实。
那么缺失的是什么?其实是对遥远的事物求真。因为这个时代变化太快,技术和德性已经逐渐分离。比如当你意外受伤时,肯定希望身边有一个懂急救的人,哪怕并不懂什么人生道理;反之,一个德性很好的君子在此时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。
这并不是说德性不重要,而是不能仅仅变成只向内求真,而忽略了对遥远的事情求真。这就像想要经营好一家公司,除了自己德性上要注意,也必须能懂得相关税务财务知识。
但,对于这种相对遥远的事情求真,恰恰是自己所缺少的。因为凭借好奇心和聪明,对于许多新事物上手比较快,继而因此获得一些影响力;此时,对于费力搞清楚基础的问题,就觉得并不重要,或者觉得费事。
但随着时间推移,在不牢固的基础上构建的能力会越来越脆弱,出现问题后也很难向下挖掘是哪里的问题,导致卡在某个阶段,就不再继续。
另一方面,人到中年以后就很容易被七情六欲所困扰,这时候就很容易去把精力花在对自我的求真上,脱离了粗糙的现实表面,追求一种内在的和谐,不再思考遥远事物的真相是什么 —— 这亦是我对许多「灵性」方法警惕的原因。
「求真」不仅是对内,也要对遥远的事物保持。
2)理想从实践中来
追求理想其实并不是去山里打坐冥想,或者辞职去世界流浪,就能找到的 —— 即使以为自己「找到」了,也多半是某种抽象的概念。
因为大多数时候,我们的理想都是被环境所塑造,比如初中时,我希望自己成为电子竞技高手,参加职业比赛,是因为自己个子低没有运动天赋,没办法在体育场上一鸣惊人而衍生出来的一个「理想」。
但如果理想不能落地,就是空想。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来把理想落地,只能通过一件一件具体的事情和大量的时间,来缓慢塑造。比如我们想要成为一个 Small Businesses Owner,那就要先开始从第一个产品做起,从第一行代码写起,从去工商局查名开始,然后不断朝着一个方向努力。
但正是这些具体的事情,反而是对其他人有价值的,比如设计了一个新功能,或者改进了一个严重错误。也正是在这个逼近理想的过程中,我们做的事情对他人产生了更多价值,也让我们得以更好地立足于这个世界。
相反如果天天嚷嚷着要改变一代人的思维方式,不断去追求这个空洞的理想,并没有什么卵用。意义和理想不是在真空中塑造的,而是通过具体的实践而变得清晰。
当然,在实践中,抽象的理想会变得具体,但也会被改变。因为这个过程环境和自己相互作用,会导致理想也逐渐发生变化。但多数时候,我们面临的的,不是坚持不坚持理想这样的大选择,而是发生在毫厘之间的一个又一个的选择。比如 flomo 要不要融资?要不要每周发一次推送?要不要在开屏放个广告?
所以如陈嘉映所言:该怎样生活,不是选择道路的问题,而是选择如何行路的问题:知道在走什么路,知道自己怎么走,是否贴合着自己真实天性行路。
3)Fin
我很喜欢这本书的副标题:行之于途而应于心。
其实哲学就是在干一件事情,就是帮助我们从自己业已知道的事情、经验之中,发掘出自己未知的东西,比如弄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,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,需要什么,愿意抛弃什么等等,而这个过程,哲学只是提供灵魂的 API 文档,调试的过程,只能依赖你自己。
也只有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,才能让自己得更加明白一点,在剧烈变化的世界中安定下来,过上更为良好(well being)的生活。
所以图中这句话不是嘲讽,不是怜悯,而是一个事实,也是一种务实的态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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